刺猬屁屁

小菜狗

【余时】Evil

  是时洛伤病退役梗

  余渣男说过要把名字改成时洛的一直到退役耶~

  全文8.8k 一不小心写太多了呜呜

  

  

  

  “让我们恭喜free,获得本次世界赛冠军!”

  场下观众纷纷举起条幅和灯牌,声势浩大地喊起“本土赛区,一脉骨血”。场上彩球爆开,彩色纸带纷扬着落下,场下长枪短炮晃得人睁不开眼,万人称颂。

  就连被free击败的韩国队伍都站起身来,隔着隔音房向几人致意。

  唯独这场盛大的主角,free战队全员及工作人员,一动不动地仍端坐在椅子上,电脑屏幕上统一闪着对方转生石破裂的定格画面。

  最后还是队内最小成员时洛偏头摘下隔音耳机,嗤笑一声问:“干嘛呢?该我们领奖了。”

  宸火闻言恍若梦中惊醒,狼狈地偏了偏头,puppy则是用手掩住了眼睛。而free老板兼队长余邃,并未催促他的队员们,也微低着头坐在电竞椅上。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目神情,而紧抿的嘴唇和鼓动的腮帮却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直到身后的裁判上前询问,想要帮人拆外设,余邃这才伸手挡了一下。

  他偏过头朝着自己队员们的方向,眼神却还久久留在屏幕上不舍得挪开,好像没见过胜利画面似的。一时间,裁判组都摸不着头脑,以为是free队内独有的庆祝仪式,都不敢妄动。

  其实,余邃在看的只是屏幕里那人操作的角色而已,或许从今往后,游戏里那个根据真人定制的人物再也不会有机会在世界赛上与自己比肩了。

  良久,余邃语气沉沉:“走吧,领奖。都高兴点。”

  几人纷纷从位置上站起,走到场地中央摆放的金色飘带的奖杯旁。

  蓦地,场中呐喊声戛然而止,全场静默了三秒,而后是一阵不可置信的抽气声。

  余邃几人走到离奖杯还有半米处便停下不动,时洛则越过几人站到了最中间的位置。按惯例来说,那本应该是属于队长的位置,每次free夺得世界赛冠军时,余邃都会站在那里带着众人的手一同高举属于他们的奖杯。

  而今却换了人。这样的仪式,让人仅能联想到一个结果。

  “现在我宣布,FOG迷雾之中,第三十六届世界赛冠军队为——free!”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念出台词,几人和着节奏抬高手臂,象征着FOG最高荣誉的奖杯在追光灯下反着金光。

  可宸火好似终于绷不住了,肩膀微颤着低下了头;puppy也默默背过脸去躲避相机;余邃看起来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仔细看却能发现他眼底掩藏的红。

  时洛眼圈也有点红,可却勾唇笑了,虎牙从唇边冒出来,给他带来些符合年龄的桀骜。

  这是他打FOG的第五个年头,他二十二岁。

  镜头推进,给了时洛一个特写,时洛没躲也没避,直视着黑漆漆的镜头,笑容反而更大。

  场下的观众也都反应过来,零散的抽泣声响起来,逐渐连成片。

  余邃双手接过奖杯,俯身借了主持人的麦:“请各位给我们的队员时洛一些时间,谢谢。”

  他轻轻揉了揉时洛的后颈以示安慰,而后跟puppy拖着已经哭得天昏地暗的宸火下了台。场上只剩下时洛一人。

  他接过手持麦,用拇指揩去眼角的水迹,却留下一抹嫣红的痕迹。时洛从未以这样脆弱感性的形象示人,一时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场下观众也十分配合,举着其他几名队员和队名的灯牌的观众纷纷熄灭了自己的灯牌。一时间,场下铺天盖地的全都是“Evil”。

  时洛最后抬起头,环顾了一圈,他知道,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这番景象了。

  他不是突然决定要退役,只是手伤已经断断续续发了大半年,不能再拖了。虽说他性子倔得很,能硬生生压着疼打出没有失误的完美发挥,可有人却不许。

  上场半决赛打完的后台,余邃扯出队服里面干净的衣袖给人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右手托着时洛不断刺痛发抖的手腕力道轻柔地按揉着。

  他低头看着人紧抿到发白的唇,终是不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子里满是心疼。余邃喉头似是哽住,嗓音都有些沙哑,他微微清了清嗓才发出声。

  他说,洛洛,答应哥,最后一场了。

  时洛想,自己应该永远不会忘记那天,那场普普通通的练习赛。

  老乔提出了一种新的打法,自己与宸火正一边互骂着一边练配合。他一如往常甩出一枪脏了宸火一个人头,整个小臂带动手腕在桌上猛烈滑出一个半圆。

  屏幕中陪练与预想中的一样倒下,耳边宸火气急败坏的骂声响起,明明喧闹又嘈杂,可时洛却在一片闹声中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手腕响起的“咯啦”声。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时洛都自嘲说这是自己脏人头的报应,然后被宸火拍着后脑勺反驳。

  先是酥麻,自手腕窜上脊背,令人心惊。而后从腕骨连接处爆出一阵剧痛,激得时洛瞬间用左手死死握住了右腕,而后躬下腰咬牙忍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痛呼。

  这番动静惊动了训练室里所有人,余邃反应最快,一把扯下耳机三两步便走到时洛身边蹲下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敢随便去动时洛的手,只能用手臂半抱着时洛,让人能靠在自己肩窝上喘息。

  疼痛来得猛烈却也去得快,没多一会儿时洛就缓了过来。他看老乔、周火围了一圈儿看着自己躺在余邃怀里,瞬间脸上就着了火。

  他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余邃一把按住了撑起的右手。余邃体温偏低,微凉的指节搭在时洛肿烫的腕间让他感觉好受不少。

  时洛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关心,有些结巴地推脱:“我没事了,可能……就是抽筋了。”

  他还在人怀里挣扎着想起来,余邃却直接抄起他腿弯抱着人朝外面走去。他叮嘱人把手放好,又叫了周火开车去医院。

  时洛一路上都还在念着他那场未完的练习赛,还小声地控诉余渣男小题大做了,直到被人轻柔地吻在眉间又温声哄了一句“听话”,才捂着脑门儿顶着微红的脸颊坐安稳了。

  时洛一直认为自己可能只是手腕抽了筋,检查结果却轻易地击碎了他所有预想。医生反复叮嘱他往后不能再用手过度,最好不要做动作幅度太大的运动。

  时洛突然就有些慌。他才二十二岁,他本还可以打的。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他眸子都有些失焦,无意识地转头看向余邃。余邃看小孩眼里的惊慌失措都要溢出来,安慰地捏捏人手指,语气轻柔地让人出去等,自己与医生聊了很久。

  时洛坐在诊室外的座椅上,视线垂落,没什么焦距。良久,他举起自己的手,放到眼前,将手指伸平又蜷起。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手看起来明明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不能打了呢?

  余邃谢过医生走出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小孩低着头拿发旋儿对着他,头顶还因为带了兜帽翘起一搓呆毛。

  余邃心里蓦地就疼了一下,那是他的洛洛啊,他还没来得及把世界杯的奖杯捧到人面前给人看,还没来得及履行承诺签他一辈子,还没来得及跟他并肩打许多许多比赛……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他走过去,动作轻柔地给人抚平不听话的头发,时洛顺着他的动作抬眼,面前的人逆光站着,看不清表情,可还是让人觉得他很难过。

  他听见余邃说,洛洛,打完这场世界赛……

  后面的话余邃还是没能说出口,两人之间重归寂静。微风打着旋穿过两人中间,却只卷起细小的尘埃颗粒,在夕阳照耀下漂浮不定。

  良久,他听见时洛答了一句好,而后狼狈地偏头,流下了泪。

  听见诊断结果的时洛还抱着一丝侥幸,可余邃亲自宣判了他职业生涯的刑期。那可是余邃啊,但凡他还有千分之一的概率能打下去,余邃都不可能说让他放弃。

  他记得那天他伏在余邃肩上哭了很久,余邃也就那样抱了他很久。最后他起来时,余邃肩头的布料濡湿了一大片,细看还有些亮晶晶反着光的液体。

  时洛突然有些难为情,低着头就想走,却被人扳着肩膀捞了回去。余邃完全没管自己身上那名贵的布料,用袖口轻轻地沾去时洛脸颊上的泪痕,而后温柔地哄:“洛洛,哭了这一次,以后不哭了,好不好?”

  时洛本就不是爱哭的性子,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才没控制住情绪,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难为情地点头。

  余邃记得那天回了基地后,老乔跟他在会议室里谈了三个小时。最后两人敲定了时洛退役的后续事宜,老乔靠在椅背上玩笑似的问:“余邃,你可真狠心,就看着人这么小断送了职业生涯,你不心疼?”

  余邃笑了笑,不置可否:“都说我是渣男了。”

  其实他怎么可能不心疼,倔得要命的小孩趴在他肩头哭了大半个小时,抽噎着一遍遍问自己,他是不是真的没机会了,真的打不了了……

  可是那是他的时洛啊,他怎么忍心让人忍着病痛去拼一场场比赛,怎么可能用人的骨血去换一个个冠军?

  但余邃知道,自己表现得越心疼,时洛便会对电竞这一行越不舍。所以他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他要时刻告诉自己的小孩,没关系,不打职业了,什么都不会变,哥还是会爱你。

  世界赛,是电竞选手最向往的赛场;世界赛冠军,是电竞选手最高的目标和最终的理想。对于时洛,那将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也是宣布退役的最好时机。但其实……对于余邃自己来说,他还有私心。

  为了备战世界赛,free全员半封闭地练了近一个月,而时洛的表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宸火就在训练室里看见了准时下楼的时洛。因为众人还没睡醒,没法练配合,余邃便陪着人开着双排,间或伸手拿起旁边盘子上搁着的面包片喂给时洛。时洛视线都不歪一下,盯着屏幕歪头凑过去从人指间直接叼走。

  昨天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基地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也没什么人要离开。余邃还是哄着时洛顺着时洛,追着人奶再看人脸红;时洛也依旧把青轴敲得直响,偶尔被气极了嘴里蹦出些语气词。

  如果忽略时洛手腕上一圈又一圈裹缠着的绷带的话。

  不过到底是伤了,不可能毫无影响。在接下来的训练赛里,时洛抛弃了他之前一贯的打法,选了个更稳妥、也更苟的。这种打法并不为一向以快攻著称的free所认同,但对突击手的消耗确实比之前的打法小了不知多少倍。

  为了队伍节奏不脱节,其他几人的打法也略有所调整,一时间,训练室里除了几人认真训练发出的击打声再无其他。

  老乔盯着人缠满绷带的手看了会儿收回视线,低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忌惮着时洛的伤,几人有意无意护着他,资源也尽量都留给他。开局不过十分钟,时洛便发现了几人的意图,他操控人物闪出宸火身后,一梭子送走了对面突击手,而后开了麦低声快速说了句“不用”。

  那边余邃正给puppy套光子盾,抽空也开了麦:“都正常打,还是你们打算今年止步八强?”

  宸火恨得牙痒,磨了磨牙低声骂了句“不愧是渣男”,而后便不管时洛自己去清雾了。开始是几人还怕时洛因为自己技术下滑而沮丧,想了好几个安慰方案,可真打完一局,宸火和puppy对视一眼,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时洛虽说换了打法,可操作还是一样的锐利敏捷,是几乎可以跟余邃媲美的零失误。一看战绩,他人头甚至比宸火还多上两个。

  后来的训练几人便都放开了打,陪练团也像之前设计好的那样试着针对时洛,全被人接了下来。

  下机时间,时洛一梭子解决了对面的狙击手陪练,而后毫不留情地打爆了敌方转生石,以优秀的正人头战绩结束了最后一场组排。

  他摘了耳机站起来,随意拨弄了几下被压乱的白毛,一边拆着手腕上的绷带一边按惯例嘲弄宸火:“还给小爷我让人头吗?”

  宸火愤愤地冲人竖了个中指,转身拉着puppy走了。余邃最后一个起身,走到人旁边接住他手腕护在手心里。手心里那截本该清瘦的腕子此时肿烫得惊人,还不受控地微微颤着。

  余邃力道轻柔地替他放松肌肉,微低下头深深地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刚开口好像要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时洛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眼神亮亮的好像盛了全世界的光,脸颊不知是不是因为激动泛着些红。他急急开口,语气中是兴奋与羞赧:“哥,我厉害吗?”

  余邃看着眼前人像只等着夸奖的小狗一样,眼睛鼻子都湿润着望着自己,身后尾巴好像要飞起来一般。他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必要说,他太小瞧他的小男朋友了。

  于是他闭嘴把要说的话咽下去,空闲的手放在人头顶帮人压平了两撮不听话的头发,勾着嘴角称赞:“嗯,洛洛最厉害了。”

  一直到半决赛前,时洛一天的训练都没有落下过,也没有一天迟到早退,甚至有时还会给自己加练。

  只是基地里新住进来的两位理疗师,和每天下机后时洛去余邃房里享受独家按摩的二十分钟,在极偶尔的瞬间会让人猛然想起,他们即将面临的一些分别和遗憾。

  老乔不止一次看见队里某位不服管的队霸绑了满手绷带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也不止一次提出让人早下机两个小时。

  他苦口婆心劝时洛,到了他这个水平,一两个小时的练习时间不会改变他的成绩,却能保住他的手。可每次这队霸都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看他,再挺酷地说一句“不用”。

  最后一次老乔没忍住发了脾气,他拍着桌子指着人脑门儿喊,时洛你就是年轻气盛,逞那一时英雄,除了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让你倍儿有面子以外,你那点倔劲儿还有什么用!

  他骂了这么一长串气得直喘,再抬头却见人烟也不咬了,就低着头坐在那,有些长长了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一时摸不清他的表情。

  老乔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后颈,觉得自己这样对一个病号确实是太过分了,刚想道歉,时洛却先开了口:“教练,这应该是我打的最后一场比赛了,我想尽全力。”

  满打满算,这是老乔第一次被人正儿八经地叫“教练”,他一时也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

  时洛抬眼看过来,眼神哀伤又好像恳求:“连您也不能理解吗?”

  他怎么可能不理解,他太理解了。当年他伤病被迫退役时是什么心情,如今时洛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还那么年轻,只有二十二岁。

  直到半决赛,老乔没再管过他,也没再劝他早些下机。既然他想打,每一秒都是倒计时。

  半决赛后,组委会公布此次总决赛场地就在中国,离free本部还不远。

  时洛的情况也有些恶化,虽说半决赛也打出了令人惊诧的零失误,但日常的练习赛到底是撑不住了,偶尔会显出些明显的伤病带来的失误。

  赛前一周,老乔看着人手腕上绷带越缠越多,终于是忍不了了,一气之下拉了电闸把几个网瘾少年都送回了房间,并且硬性规定往后晚上九点前必须下机。

  从那以后,时洛的按摩时间从一小时延长到了两小时。下机后余邃会亲自带着人去到理疗师的房间,再用复盘时的专注力盯着人的按摩手法。他人本就聪明,观察得也细致,不出三天,就把人大致的手法掌握了七七八八。

  偶尔按到痛处,时洛实在受不住又不愿意叫出声,便会去咬自己的嘴唇。每当这时,余邃便会眼疾手快地撬开人齿列,再给人嘴里塞一颗糖。

  小孩倒也乖,说不让咬就不咬,腮帮子鼓鼓地含着糖块,乖乖坐着让人按。

  后来一次余邃去牵人左手,从小孩抗拒的力道发现了端倪。他把自己的手指嵌进人紧握的手心,不容置噱地把人手指一根根抚平,便看见了人手心里四个整齐的半月牙。

  时洛指甲一向修剪得很平整,即便这样,手心里的痕迹都已经微微渗血,想也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余邃在漆黑幽长的走廊里捧着人摊开的手掌,手指按着人四指不让时洛蜷起指尖,两人就这样站了许久。

  时间被静谧无限拉长,时洛心里忐忑,垂下的睫毛随着呼吸微颤着。良久,余邃有了动作。他上前一步将人拥入怀里,左手抓着他手腕以免碰到。时洛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力道大得好似要将他揉碎,可落在他手腕的力道却轻得像只停靠的蝴蝶。

  最后余邃什么也没说,沉默地牵着时洛回了房间。只是从那以后,每次时洛去做理疗时,余邃除了会在兜里揣两颗糖外,还会在理疗师说“忍一忍,可能会有痛感”时将自己的手指塞到人手里。

  决赛的第二场打完,时洛险些撑不住,周火见状紧急叫了暂停。休息室内,余邃用从理疗师那偷学的技巧给人不停按着手腕,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时洛微微皱着眉头闭眼靠坐在余邃怀里,好似在忍受什么。他敏锐地发觉气氛不对,睁开眼看见了满屋子奔丧脸。

  时洛一瞬有些怀疑自己的心算能力,迟疑着问:“咱们……是2:0了吧?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他反握着余邃的手捏了捏,怕人手酸不让人再继续按,又把被汗水打湿了的绷带拆下来,让余邃熨贴地给他重新缠了。

  这时候工作人员来敲门,通知紧急暂停还剩下最后三分钟。时洛率先站了起来,理了理被压皱的队服下摆,将还有些抖的右手揣进兜里,径自走到门口。

  他没回头,看不见表情,却能从语气中轻易地听出他一贯的狂。

  时洛说,走啊,赢比赛去。

  宸火偏头抹了把脸,骂了句脏话。几人纷纷站起来,错落地走出去。

  上午的阳光极好,后台走廊尽头的窗子正对着阳光照进来的方向,暖黄洒进来,铺满整个地面。几人就这样一步步踏着光,去往最后一场相聚。free队服左肩的单翼扬得几乎飞起,直指天际。

  时洛清了清嗓子,少年清澈的声线透过麦克风传遍场地中每个角落。

  从他知道自己手伤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想,如果自己退役了,会发表些什么感想?可真到了这个时刻,时洛心里突然生出无比的眷恋来。他心里发堵,几乎说不出话,于是慎重考虑,却草草开口。

  “很感谢大家这些年来对Evil的支持。可是很抱歉,这段路,我好像只能走到这了。”

  于此同时,组委会应周火的要求放映了时洛的个人短片,一个穿着白T,趿拉着拖鞋,一头炸毛的白发少年出现在屏幕上。画面里的人揉着眼睛,嘴里还叼着牙刷,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那是在基地里训练时,时洛日常的样子。

  画面转变,吊儿郎当的少年规矩地穿好了队服,眼神专注明亮,手上动作飞快,嘴角还扬着抹笑意。

  那是某场比赛中,时洛曾辉煌张扬的样子。

  画面又转,这次的分辨率直线下降,时洛自己也眯眼盯了半天才辩认出来。画面是俯拍的视角,背景杂乱晦暗,画质感人,那是时洛在网吧当野主播时某次与余邃视频的样子。

  那天时洛应人要求开了摄像头,对面却言而无信,怎么也不肯让自己看。故而时洛只开了几秒钟便又关了,质问人为什么骗自己。

  不长的画面一晃而过,时洛凭借电竞选手5.0的动态视力看见了自己曾经的模样。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小孩的样子,穿着图案夸张的上衣,有些长的刘海还扎了个苹果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眉眼。

  时洛一时有些怔愣,想问问余邃他是从哪里搞来的录像。这时画面陡然黑下来,几秒后,屏幕再度亮起,视频中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人头挨着人头分辨不清楚。

  镜头晃了晃对准了中央,时洛瞬间就想了起来,那是Saint那场常规赛,老A退役,他和余邃还坐在台下看完了全程。

  录视频的人应该是老A的粉丝,镜头放大到老A的脸定格,仔细听还能听见录视频的人捂着嘴在抽泣。

  时洛一时不太明白这条视频的意义,直到他在视频框住的左下角看见了自己和余邃的身影。

  画面里的两人头挨着头,肩靠着肩,在亲密地说些什么的样子。

  后来比赛散场,观众陆续离场,可录视频的人一直在拍着场上的老A。画面里Saint全员将奖杯塞进老A怀里,又揪了一个裁判帮他们在大屏前合了影。

  周围嘈杂的声音褪去,录视频的女孩的抽泣声变得明显了起来。时洛似有所感,死死盯着左下角两人的身影。

  他看见画面中余邃轻柔地给他拉起了兜帽戴好,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头,语气温柔地开口:“我那年队友退役,改了三十多个小时的id就改回来了,你要是退在我前面……我把我游戏id改成你的,直到我退役都不改,好不好?”

  画面连带着声音戛然而止,时洛看着漆黑一片的大屏有些怔忪。

  突然,场下观众爆出一阵唏嘘,时洛有些仓惶地转头去看,却看见本应在后台的余邃去而复返。时洛心里好像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视线倏尔模糊一片。

  他使劲眨了眨眼,想看清余邃的动作,一颗泪珠直接略过衣襟砸了下去。他看见余邃站在自己刚用过的机位前,握着自己刚握过的鼠标,重新打开了FOG的游戏界面。

  他极快地输入账号和密码,登了自己的账号。而后翻了翻背包,找到了一张改名卡。他没犹豫地点击使用,会话框弹出,询问要改为什么昵称。

  余邃侧了侧身,让摄像头能更清楚地拍到自己的电脑画面,界面被实时转播到大屏上,现场万众瞩目。

  他从十六岁开始打电竞,手速快到惊人,如果余邃愿意,没有一个网络喷子会是他的对手。可现下,他将每一个按键都按得珍重,下压到最底才松开。

  光标带着字母出现在大屏幕上,现场明明有千万人,此刻却静得没有一声喘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余邃打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E,v,i,l。

  Evil。

  他一刻没犹豫地点了确定,界面关闭。而后他退出到游戏首页,看着界面空白着刷新了一下,左上角的名签便换了。

  Free—Evil,这个本该退出赛场的名字将在余邃职业生涯往后的每一场比赛中被万众称颂。满场Evil灯牌的场景,今日不是最后一次见到,也一定不是最盛大的一次。

  余邃抬眼朝时洛看过来,唇间轻启,对人说:“洛洛,我来兑现承诺了。”

  等他退出登陆,关了游戏,再抬头,就看见自己小男朋友哭成了个包子样。

  时洛眼前早就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余邃是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大步走了过来。他有些急地想看清人的样子,抬起右手便去揉眼睛。宽大的衣袖顺着腕迹滑落,厚厚裹缠着的绷带显露于所有人眼中。

  余邃三两步跨过来,抬手将人手腕拢入手心,用指尖指腹反复给他擦着好似总也流不尽的泪。见人半天哄不好,余邃也有点慌了,他把随身麦拨到一旁,低声哄人:“别哭了,洛洛,哥还有下一步呢。”

  时洛也觉得有点丢人,奈何一时半会控制不住自己,便一把将人手指攥住,带着浓重的鼻音假装凶巴巴地问:“还有什么?”

  余邃冲人笑笑,从兜里摸出条项链。链子很素净,没什么复杂的做工花纹,穿了两枚戒指,随着余邃的动作相互碰撞着发出脆响。

  余邃上前一步,温柔地拨开人后颈的碎发,伸出手臂替人扣上,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时洛低头看向自己锁骨中央悬挂着的两枚戒指,有点反应不过来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余邃退开半步看着人漂亮的锁骨,凑近时洛手里的麦说:“这也是我的承诺,承诺我一辈子是你的。”

  他拨弄着那两枚戒指,补充道:“至于为什么是两枚……在我退役前,洛洛先替我保管。”

  时洛再也绷不住了,把头埋进余邃怀里,失声怮哭。

  余邃在他永远告别赛场的这一天,让Evil继续存在,也向他许下永远的承诺。

  这是独属于余邃的浪漫,也是他能给的最丰厚的退役礼。

  

  

  

  

  彩蛋是喝醉了的软乎乎的乖崽洛,可怜兮兮被余渣男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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